日光难耐,身上的伤隐隐做痛,拂清的身子渐渐麻木。
说实在的,她是有点后悔进姚家,这日子过得实在煎熬,还不如在潜州时。
当然,这都是气话,她一个小姑娘家的,保全自己尚且艰难,更何况还得拉扯姐姐和弟弟。
大概跪了有半个时辰多,她便觉得眼前怎么发黑,身体也仿佛不属于自己。
下一刻,“咚!”的声,她直直倒在地上,失去意识。
饶是如此,也没人敢上前去管她。
消息传进去,姚老夫人悠悠靠在软榻上,满不在意,“不过是装死的招数罢了,我就不信她这身子骨那么差?晕过去而已,死不了。”
王嬷嬷说:“不像是装的,瞧着脸上没血色,动也不动。老夫人,万一真有个好歹,传出去的话……”
“真真个造孽,有这么个混账东西在姚家,我瞧着都来气!罢了罢了,把人抬回去。得想个法子把人弄走才行,让她再待在姚家,我迟早得让她给活活气死!”
边上的芝芝趁机说:“这还不简单,再把他们撵出去不就得了?”
姚老夫人坐起身来,拉住她的小手,“这行不通,寿宴那日,人人都知道他们姐弟是姚家的骨血。把他们赶走,姚家怕是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。”
“那,那把他们赶去庄子上。”
“赶去庄子上?”
“是啊,我们家那么多处庄子,随便把他们打发不就得了。”
“容我想想。”
再说拂清被抬回竹绣院,贾氏是想请大夫来看的,偏姚老夫人发话,不许为拂清多费心思。
卢妈妈给拂清喂了红糖水,人清醒了点,就是虚弱得不像话。
夏姨娘看她嘴唇白得吓人,“还是得让大夫瞧瞧才行,这样子是撑不住的。”
她很清楚自己这身子骨,从潜州到京城这一路,没少遭罪,再折腾下去的话,她得早夭。
她想着,不能请大夫,那她就自己去看大夫,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给熬死吧?
请示过贾氏后,贾氏没说可以,也没说不可以,那她就默认可以。
她便和卢妈妈出府去看病。
出来外面,寻了个僻静的医馆,坐诊的大夫看到她来,慌忙让她躺下,说没见过病成这样还走路来看病的。
一给她诊脉,大夫连连摇头,把卢妈妈给吓个好歹,“我家姑娘,不要紧吧?”
大夫写着药方,“怎么不要紧,小小年纪,亏虚成这样?你们是短她吃食,把她当牛使了?”
她虚心笑着,在潜州时,家里境况不好,她娘是劳累过度,积劳成疾,她跟着她娘,也没少劳累。
虽然没有沦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,家里是有一日三餐,但家里人多,她是吃不饱的。毕竟龄想和松哥儿吃不饱会哭闹,她不会,那便只能吃剩下的。
再有从潜州来京城,这一路,没少折腾,她这身子骨,着实是吃不消,更别提身上还有三鞭子的伤。
大夫足足给她开了十来味补药,吩咐必须要注意身子,不可再受累。
回去时,已临近日暮。
她饿得不行,走不动道,卢妈妈让她在原地等着,自己去给她买些糕点来。
她抱着一摞高的药包站着,还没到半柱香的时间,她就觉着不行了,两眼发昏,双腿发虚。
她想去找卢妈妈的,谁知走到路中间,就听到有迅疾的马蹄声传来,其中还夹杂着马受惊的鸣声。
没等她反应过来,就看到有匹毛色纯黑的马飞奔而来。
不对,是冲她来的。
下一刻,黑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,离得很近很近,但没碰到她,把她给惊到了,她整个人直直往后倒,好死不死,正好倒在后面的台阶上。
药包撒落一地,她的头撞在台阶上,她就觉得脑袋好疼好疼,再然后,她就没知觉了……
黑马跑过后,从后面追来两个人。
“完了,大人,好像撞到人了。”阿付匆匆跑来,看看被撞晕的人,看了好几眼,觉得有点眼熟,像是在哪见过。
后头的俞悲淮急忙追了过来,他本想趁着今天有空,驯一驯新买的匹马,没曾想这匹马野性未退,桀骜不驯,他一个没留神,就让马脱了缰绳,跑出外面来了。
他跑过来,看着地上晕倒的姑娘,不禁眉头紧皱,“她是……”
阿付一拍脑袋,“大人,就是那天被你抓错的那位姑娘,贾副将的外甥女。”
他瞬间想起来了,赶忙把人扶起,拂清是完全没有意识的,身体失去控制,是扶不住的,整个身体顺势倒在他怀中。
他深吸口气,有些无错,喊了好几声,“喂,喂,醒醒……”
阿付说:“我们和这位姑娘,还真是巧啊。”
“别巧了,她脸色看着不对,得带她去看大夫才行。”
“哎,大人那边刚好有间医馆,去那看。”
俞悲淮看着怀中的拂清,当真是小小一团,柔若无骨,好似易碎珍品,不能嗑着碰着。
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,生怕自己再伤到她。
阿付说:“大人,你愣着做什么,把人背去看大夫啊?你不会还指望这姑娘自己去看大夫吧?”
他一懵,“我背?”
“不然呢?大人你不会不想负责吧?那可是你的马。大人别犹豫了,再耽搁下去,万一这姑娘出事……”
“行吧,你把这地上的药包捡起来。”
他硬着头皮,索性把人给抱起。
这一抱,出乎他的意料,人是真轻啊。
他不自觉看向拂清,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。
同时心里头慌得很,真怕拂清会死在他手里。
想他在刑狱司办差以来,还是头一回这么担心一个人的生死。
许是自己碰到拂清的伤口,即使是昏迷的拂清,也禁不住皱着眉头,他吓得连脚步都放慢了,手上都不敢用劲。
他想想觉得都觉得自己对不人家,上回的三鞭子,这次又是自己的马,他都不敢想拂清会有多恨自己。
来到方才那个医馆,大夫看到又是拂清,直接大手一挥,说不用看,让回去好好吃药修养就成。
“真的不用看看吗?”俞悲淮不安地问。
“不用,这位姑娘才来看过的。呐,你们手上的药还是我给开的。你们不认识的吗?”
“可她是被马撞晕的。”
“是吗?看着也没外伤,她是个姑娘家,我也不好检查。等回去,你们再问问她哪伤着了,抹点药就好。我再给你们拿瓶治外伤的药。”